伤者问:"捅我的那一刀该怎么办?"少年回答:"我认错,捅回自己一刀。"
伤者被诉,当庭喊冤:"他自己要死,关我什么事?"
巫建文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半年前,在距离巫建文经营的复印店不足300米的地方,自己17岁的儿子巫晓斌(化名)因为与他人发生争执,捅伤他人后,在遭伤者对峙逼问之下,突然将自己捅倒在地,最终抢救无效身亡。
被捅伤者方广辉次日被东莞警方刑事拘留,今年1月22日被控故意伤害罪受审。但方广辉当庭喊冤并称自己从未威胁过巫晓斌,而巫晓斌的死也是自残行为,"其实,我自己也是受害者"。
买饮料不慎关冰柜门引口角
东莞沙田镇大泥市场,入夜,一片喧哗吵闹之声,叫卖麻辣烫的邱师傅还记得去年发生在这里的一场惨案。
"一个小孩子在那里先把别人捅伤了,后来把自己也捅死了。"他手指着不远处的雅佳百货超市这样说,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哎,可惜了可惜了,年轻人火气大咯"。
邱师傅说的事情发生在2012年5月12日22许,年仅17岁的巫晓斌与29岁的方广辉在雅佳百货超市买饮料时发生了口角。"当时方广辉提早关了冰柜门,不小心夹住了那个小男孩。"雅佳百货超市的老板说。而起诉书写到:"方广辉并没有向巫晓斌道歉。"
在监控上看得出,方广辉身高近1.9米,发生争执后方广辉四次推搡身体比他弱小得多的少年巫晓斌,一度将其一把推倒在地。
突然,巫晓斌抽出随身携带的水果刀将方广辉腹部左侧捅伤,此时,方广辉又转身跑回店里拿出一瓶啤酒向巫晓斌横扫过去,被巫用手挡开。
少年捅伤他人后
突捅向自己
录像还显示,巫晓斌将方广辉持有的啤酒挡开后,双方又交谈了几句话,随后17岁的巫晓斌突然拔刀捅向了自己的腹部,最终倒地抽搐,双眼紧闭。
而方广辉看到这一幕后,捂着自己的腹部离开现场。
起诉书写到,方举起啤酒瓶问巫晓斌如何处理其腹部被捅伤的事情。巫说"我捅你的这一刀,我自己捅回来",方说"可以",巫遂持刀将自己腹部捅伤。
此后,方广辉和巫晓斌几乎同时入院治疗,方被鉴定为轻伤,7天后康复出院;而巫晓辉当晚经多次抢救无效死亡。
2013年1月22日,方广辉因涉嫌故意伤害罪受审。公诉方认为,方广辉以威胁的方法借对方之手使伤害结果得以完成,存在伤害的故意和行为。
时隔半年,新快报记者再次前往事发地,雅佳百货的老板说方广辉为人不错。他说,方广辉有一次买了一瓶诸葛酿酒,厂家送豆瓣酱一包,但是因为自家人不吃,还专门拿来给了老板家,"他说我们吃不了,就送给你们吧,别浪费了。"
被捅伤者成了被告
在法庭上,方广辉一直喊冤并坚称自己无罪,"他(巫晓斌)当时有道歉,我就问他捅我的那一刀该怎么办,他自己说捅回自己一刀,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刀子就捅下去了。"方广辉对于起诉书中的提及到自己讲过"可以"二字提出了否认,"我从来没有说过可以这两个字。"
方广辉情绪极度激烈,一度与死者父亲发生争吵,"你儿子没事身上带把刀,那刀还是管制刀,那以后长大了呢?是不是腰里还要别把枪?"
新快报记者调查发现,案发时方广辉的朋友杨某也在场,在接受检方调查时,杨某回忆称巫晓斌提出捅回自己时,方广辉的回答是"可以"。
不过,方广辉的辩护律师广东明冠律师事务所律师刘圣勇在2月1日接受新快报记者采访时说,"证人杨某要变更证词,他没有听到说'可以'这两个字,这个案子明显证据不足,起诉不妥。"
刘圣勇说,方广辉客观上也没有故意伤害巫晓斌的行为,"根据法律疑罪从无的规定,应认定其无罪。"
而巫晓斌父亲要求法院从重处罚方广辉,"他丝毫没有悔改之意,我儿子都没了。"
是否有罪成辩论焦点
方光辉是否构成故意罪是当天法庭辩论的焦点。
检方认为,根据当时的视频资料,方广辉比巫晓斌高大很多,方广辉此前有用啤酒瓶打过去的行为。方广辉被捅伤后没有冷静处理,而是拿了啤酒瓶实施威胁。巫晓斌提出要捅自己来解决此事,方广辉没有制止,而是放任发生。
"方广辉虽然没有直接实施伤害行为,但他以威胁的方法,借对方之手使伤害结果得以完成,存在伤害的故意和行为。一个人如果在没有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捅伤自己,不合常理。"公诉人说到。
庭审结束后,北京市尚权律师事务所主任,全国律师协会刑事专业委员会委员张青松在接受新快报记者采访时认为,方广辉的行为根本构不成"故意伤害罪。"他甚至不认同刘圣勇律师"疑罪从无"的说法。"从案情来看,死者实际上采取的是一种自残行为。
他认为被告人没有直接实施伤害行为,在这种情况下,公诉人提起公诉是有问题的。"其次,他分析,大部分人在被捅伤后都不能马上冷静,拿酒瓶这个动作并没有直接造成对方伤害,亦没有反应出不理智,"或许是一种自卫行为。"
他还认为起诉书中提及的"方广辉的举酒瓶问巫晓斌如何处理腹部被捅伤的事情"也不能构成威胁,"因为这是常态性询问,巫晓斌可以选择很多种方法解决问题,比如,赔钱、看病都是可以的,而对方却自己捅死了自己,实际上是自残。而方光辉即使表示了同意,也只是同意巫晓斌自残,和威胁巫晓斌自杀是两回事。"张青松说。
案件还在进一步审理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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